在人们的心目中，杜甫总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清癯消瘦，吟诵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类的诗句，忧国忧民，满怀心事，永无宁日。

　　青年时代的杜甫是个赌徒？

杜甫，图源网络。

　　然而，在杜甫青少年时期，同样意气风发，渴望建功立业，有所作为。《望岳》一诗，正是青年诗人的写照：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岱宗，即是东岳泰山。泰山，在中国文化史上有着突出的地位，传说古代帝王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祭拜天地，昭告上帝。秦始皇、汉武帝也曾登上过泰山。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杜甫的家世传统是“奉儒守官”，登上泰山，瞻仰前人之遗迹，自然不能不生发感叹。

　　首联以发问起句，岱宗泰山究竟是何种景象？极目远望，山脉绵延齐鲁大地，一片青翠，无穷无尽。极写泰山的气魄宏大。

　　颔联接着写泰山的雄奇。造化，即天地。天地特别钟爱泰山这片神奇秀丽之地，泰山高峻，阳光照到之处，被光明笼罩，而背阳之处，依然是昏暗蒙昧。只有大山，才会出现此种一阳一阴之奇景。

　　颈联写山顶所见，流云激荡，胸襟也随之开阔；睁大眼睛，竭力用目光追逐远处归飞的鸟群。传说，信陵君的门客朱亥，面对危难，眼睛睁大，眼眶爆裂，洒出热血。杜甫使用决眦，应该也是为泰山的雄奇所感染，胸中热血沸腾。

　　尾联是用了孔子的典故，登上泰山之巅，天下众山也不在话下了。表明了杜甫的远大志向，要像孔子那样，实现自己的抱负，“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帮助君王治理天下，超越古代圣王尧帝、舜帝，使得浇薄的民风重新变得淳朴起来。

　　按照杜甫自己的说法，这种超绝的思想，也是从小树立的，得到了前辈肯定。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中说到自己少年时候的情景：“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名声早早就在士林之中传扬开去，作赋好比扬雄，写诗仿佛曹植，李邕、王翰这些文坛前辈都予以肯定。在《壮游》又说：“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十四五岁的时候文章已经被崔、魏二公赞许为似班固、扬雄。七岁咏凤凰，九岁写大字。凤凰，也是儒家祥瑞之兆。

　　从小立下儒家思想的杜甫，登上泰山如此激动，当然在情理之中。

　　然则，杜甫还是脱不了小孩的心性，在《百忧集行》中回忆起小时候的欢乐：“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十四五岁，少年老成，但心里依然是充满野性，身体健壮得像头小黄牛，整天走来走去。八月时候，庭院里梨子、枣子都熟了，一天上树摘果无数回。可能也正是有着如此充盈的生命力，才使得杜甫成为“诗圣”。生命力弱的人，诗歌总感觉少了一些感染力。

　　年轻的杜甫还用赌博消遣时间，那是除夕时分，他在咸阳客舍之中无事可做，长夜漫漫，便聚众赌博为乐。“凭陵大叫呼五白，袒跣不肯成枭卢”，活脱脱刻画出一个输红眼赌徒的形象：意气风发地大叫，眼里充满希望之光，想让色子出现五个白色，热血涌起，衣服也脱了、鞋袜都不要了，但是色子却没有出现“枭卢”(五白)的情况。杜甫还说，你们不要小看我，晋朝的刘毅，家里没有过夜的米，每次赌博，下注都是百万钱！我现在窘迫，但难保将来可能也有发达的时候！

　　这就是青年的杜甫，和我们今天的年轻人一样，有远大的志向，有充盈的生命力，有轻狂的时刻！古人与我们的距离并不远，只要我们用心感受，必将会穿越时间，体会他们的心跳。(文/刘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