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行灯闲话》 李长声 译林出版社《昼行灯闲话》 李长声 译林出版社

  李长声说:“我喜欢孤独,在孤独中发现自己,认识自己,也只有在孤独的天地里唯我独尊,才敢于做一点自己想做、爱做的事,乃至于没工夫寂寞。”

  其实,“没工夫寂寞”的李长声,在孤独中,不仅善于发现自己,更善于发现“日本”,并将其发现形之于文,于是,就又出现了我们眼前的这本《昼行灯闲话》(译林出版社)。

  《昼行灯闲话》,贯穿了李长声一如既往的写作风格:杂。“杂”取日本的种种物事、现象,进行阐述。在本书中,诸如日本建筑、园林、工具、美食,日本的民间传说、戏曲、宗教、浮世绘、书人书事,乃至于行脚僧人、AV女优等,皆成为他的阐述对象。

  不过,内容虽“杂”,但其思想核心却不变:那就是通过对日本物事、现象的阐述,来透视日本文化,透视日本的民族特性。

  日本园林,是日本文化的很重要的体现。日本园林,通常被称之为“枯山水”,李长声说:“一个枯字,枯淡幽寂,就有了禅的味道。”确然如此,“枯山水”,本就是禅宗文化影响的结果,它是宗教意识先于审美意识。它的产生,是禅僧受到中国山水画的启迪——“山水画的缩景理念,及残山剩水的留白技法启迪了禅僧”。故而,“枯山水”,实际上是“不用水,岩石在庭景中具有绝对重要的作用”,以沙代水,以石构景,借助于联想和想象,来形成一种丰满的山水景象。而日本人,就通过这样的一种“枯山水”园林景观,来获得一种“寂”的感觉,获得一种闲寂枯淡的逸趣,并藉此砥砺精明。

  同中国一样,日本,也有着自己的民间传说,所不同的是,中国的民间传说,基本上是一成不变的;中国人更愿意去保留和保护那个民间传说的原始性,或原初性。而日本人又是如何呢?李长声在《桃太郎》一文中,以“桃太郎”的传说为例,写道:“大正年间儿童文学的童心主义把桃太郎美化成天真烂漫的孩子;而无产阶级儿童文学的孩子也具有了阶级性,桃太郎用每人半个黍饭团雇用狗、猴、鸡分财宝之际,狗、猴、鸡宣布:我们劳动所得都是我们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桃太郎的故事彻头彻尾被军国主义利用,改编成动画片,桃太郎驾着飞机同盟军作战。”至此,可以看出,桃太郎的故事,实则完全是成为了宣传和教化的工具。所以说,日本人,对于民间传说的态度,基本上,是一种意识形态领先的实用主义态度。

  我们总喜欢赞美日本人善于“拿来”,并转化为自己的东西,为我所用。只可惜,我们只看到了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它可怕的一面。

  中日友好,是一个大话题。中国人,大多一厢情愿地认为,中日之间,是“两千年友好,五十年干戈”,言外之意,“友好”是主流的、长远的,而干戈,则是暂时的。但在日本人的心中,又是怎样想的呢?李长声在《千年友好的画皮》一文中,引用了麻生太郎在印度的一次演讲,麻生演讲道:“中国与印度在陆上,与日本在海上相邻,但我们长达一千五百年来,和中国的关系非常融洽的历史,大概是没有的。”李长声为之评论道:“麻生的恶言恶语撕掉了几十年来蒙在中日关系史上的友好画皮。而这画皮,主要是中国人创作的。”这真是当头棒喝,是醍醐灌顶之语;特别是对于“哈日”一族,真真是敲响了警钟——放弃日本人对中国友好的想象吧!

  书中,有多篇文章,谈及日本的“书人书事”,诸如,日本文学的翻译,日本的旧书、旧书店,日本作家的作品及私生活,日本的杂志编辑等,方方面面,展示日本文学、文化方面的成就,对于帮助我们了解日本文学、文化,开启了一个很好的窗口。

  李长声在一篇谈读书的文章中,有过这样的观点:小说,“有趣而不大有益”;论著,“有益而无趣”。那么,我们禁不住要问:“既有趣又有益”的文章,该是怎样呢?

  不管是“引而不发”也罢,也不管是“夫子自道”也罢,读过李长声的《昼行灯闲话》,似乎你就知道了。(路来森)

(责编:小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