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曾经做过一个设想,如果布鲁诺·舒尔茨的手稿没有被发现,如果卡夫卡的朋友听从他的遗嘱烧掉手稿,他们的作品会以何种方式重现天日,还是消失无踪?我们的文学史,是否还存在没有发掘的杰作,还有永远不为人知的大师?或许以下这些大师,会为我们提供一个样本式的参考,要让我们在浩瀚的文学面前心有余悸,大气吁吁,对文学信念保存忠诚的敬仰。

    约翰·威廉斯:被埋没的“石头人”

  最近,书评界热火朝天地推送一本名为《斯通纳》的小说,这本从天而降的“神书”,是约翰·威廉斯在一本50年前出版的小说,讲述的只是一位英语系老师平淡的一生。50前当《斯通纳》第一次出版时,也即1965年,它面对的情景并非如此:那一年,作家约翰·威廉斯已经43岁,他的第二份书稿已经被7家出版社拒绝。

  1965年,《斯通纳》出版,唯一收获的媒体评价,是《纽约客》在版面上留出的一小块“书讯简介”:“上乘之作”。只过了一年时间,共卖出约2000册的《斯通纳》绝版。70年代,英国出版社Longman在欧洲第一次出版它,命运也与此类似。这本地下小说虽被长期遗忘,却也始终有人想起。截至1994年约翰·威廉斯去世,两个版本的《斯通纳》一共卖出不到1万册。2003年,在《斯通纳》几经绝版之后,英国Vintage书系出版人听取朋友约翰·麦克葛汉的建议,在英国重版,这是《斯通纳》首次回归到众人视野中。到2012年,十年间共卖出4863本。这比此前美国第一版只售出两千册要好些,但仍然属于小众阅读。

  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在2013年7月接受BBC采访时说:“一旦你开始阅读这本书,仿佛置身于一双温柔的双手之中,它的语言威严有力。这种语言让故事本身也变得沉稳,而不是沉闷——虽然带着一点悲伤,但事实上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生活,约翰·威廉斯用自己的语言将其提炼成了一本非常非常美好的小说。对于读者来说,阅读它是一趟非同寻常的发现之旅。”

  让这本书回归大众视野的出版人埃德温·弗兰克的话也许能够给出答案:“这本书把焦点投向了这样一种人的生活,他非常非常平凡普通,但在另一意义上,可以像任何人的生活一样丰富”。也许也没人会想过,这本成名也在50年后,进入中国读者的视野。

  马洛伊·山多尔:用孤独的匈牙利语写作

  1900年4月11日,马洛伊·山多尔出生在匈牙利王国北部的考绍市。马洛伊的家族原姓“格罗施密德”,是当地一个历史悠久、受人尊重的名门望族,家族中出过许多位著名的法学家。1916年,马洛伊第一次在以“萨拉蒙·阿古什”(Salamon ákos)的笔名在《佩斯周报》上发表了小说处女作《卢克蕾西亚家的孩子》。从这年开始,他开始使用家族的贵族称谓“马洛伊”。

  马洛伊小说的黄金时代持续了20年,直到他1948年离开祖国。在当时的匈牙利文坛,成就和声誉无人比肩。同时代的诗人尤若夫·阿蒂拉称他为“匈牙利浪漫主义文学伟大一代的合法后代”。匈牙利文学评论家普莫卡奇·贝拉所言:“假如,有过一位其生活方式、世界观、道德及信仰本身等所有的一切就代表着文学的作家,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马洛伊·山多尔。在他的文字里,可以找到生命的意义;在他的语言中,可以窥见个体与群体的有机秩序,体现了整个民族的全部努力和面貌。”

  像所有经历过流亡的同辈知识分子一样,马洛伊一生颠沛流离,处于物质的贫困与精神的富裕之中,出生于新旧世纪之交似乎命中注定了他将会背负着消逝年代的负担与现实世界的格格不入。1989年,年近90岁的他感到了疲倦,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觉自己“该离开了”,因为他不想苟活。于是,他选择离开。1989年2月21日,马洛伊在美国用一枚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自由选择死亡这个高傲的姿势成为不朽。

  1924年,《烛烬》出版于布达佩斯。战后,马洛伊经意大利出走美国,他也在1956年后的匈牙利登上了被禁作家的名单。由于使用“孤独的匈牙利语”写作,也由于对文坛和社会的不合流的态度,他几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了。2001年,由德译本转译的英文版《烛烬》 终于问世,马洛伊成了被重新发现的大师,《烛烬》也成了被重新挖掘的杰作。

  弗拉迪斯拉夫•万楚拉:连中文简介都如此简单的捷克大师

  弗拉迪斯拉夫•万楚拉是捷克著名作家,少时曾修习绘画与体育,二十四岁入查尔斯大学,先后学习法律与医学,后曾行医。发表有《面包师傅扬•马尔胡尔》(1924)、《耕地与战场》(1925)、《无常的夏天》(1926)、《最终审判》(1929)、《罪行争议与谚语》(1930)等作品。二战中因抵抗纳粹暴行被德国法西斯杀害。万楚拉是二十世纪捷克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作品风格多变,试验性强,其作品充满了捷克人的幽默与智慧,以实验性的语言风格,领先了那个时代,因此深受米兰•昆德拉、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等作家推崇。颇受米兰•昆德拉、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等人推崇。

  米兰·昆德拉曾评价道,“万楚拉的小说《无常的夏天》看似纠缠于鸡毛蒜皮的小事,细细读来,却是一篇宏大的叙事。”《无常的夏天》这部短篇描述了一个沉寂的小镇,一群生活平静无聊的男女,因为一个杂耍魔术师与女助手的到来,让这个看似寻常的夏季变得梦幻迷离。

《无常的夏天》《无常的夏天》

  赫尔曼·布洛赫:在汉语语境内几无踪迹

  他是米兰·昆德拉小说理论“复调叙事”最杰出的代表,是昆德拉在其小说评论中最经常提到的作家。他与卡夫卡、穆齐尔、贡布罗维奇一起被昆德拉称为“中欧最伟大的四位小说家”。有人称他为一个“误入文学这条歧途的哲学家”,一个“不情愿的诗人”。他是“旧奥地利最后一位通才”,是“奥地利文学发展中一朵璀璨的奇葩”。

  1932年,赫尔曼·布洛赫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总是有不安一再地袭上我的心头,生怕所有文学的东西,所有诗意的东西都变得毫无意义,不再具有任何存在的理由。”如今,他的不安发生了:所有文学的东西,所有诗意的东西都变得毫无意义,不再具有任何存在的理由。赫尔曼·布洛赫对文学的担心一语成谶,仅仅用了八十年的时间。甚至在他自己65岁的生命时间里,他始终在一条通过认知来自我救赎的危险道路上艰难跋涉着。赫尔曼·布洛赫一度认为小说是最理想的艺术形式,托马斯·曼也曾说他的小说是“迄今人们运用小说这个灵活的手段所进行的最独特和最透彻的尝试”。然而,布洛赫却在他最重要的小说《维吉尔之死》中,借维吉尔临终前18个小时内决定烧掉其史诗《埃涅阿斯纪》的手稿、反思艺术的价值和意义的内心活动,展示了“在这个价值崩溃的虚无主义时代,任何艺术都变得毫无意义”的神秘主义色彩。由此,这部小说也为文学批评留下了争论不休的话题,成为“现代小说中可与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相媲美的不朽杰作”。

  然而这位在思想上受到康德、尼采、叔本华、魏宁格和卡尔·克劳斯的影响,在创作上借鉴了乔伊斯、卡夫卡和超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家。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欧洲和美国形成了研究布洛赫的热潮,至今经久不衰,而在中国,这个名字依然很陌生,甚至在汉语语境内几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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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拉巴特:一生都在创造传奇

  马拉巴特生于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原名科特·埃里克·祖克特。母亲是伦巴第人,父亲是德国人。一战中意大利未参战,年仅16岁的他,便以志愿者身份加入法国军队,由于他表现英勇,被授予战争十字勋章。战后他回国从事新闻工作,曾任米兰《新闻报》主编。20年代初,成为国家法西斯党早期的党员之一。而1931年,他在巴黎出版了《政变术》一书,这是欧洲第一本反对希特勒的著作,他也因此被开除党籍,流放五年。1934年,蒋介石在其日记中,详细记录了阅读此书所受到的启发与感悟。

  马拉巴特既是早起法西斯党员,又是欧洲站出来批判希特勒的第一人。他的一生称之为传奇也不为过:加入军队、当过记者、导演的作品还获得柏林电影节特别奖,流放到卡普里岛打造了欧洲最奇特的现代建筑之一。金庸称他是一位文艺复兴式的人物,一个具有多方面才能的人,“我完全理解马拉巴特投身于许多领域的这种痛苦、痴迷与激情”,蒋介石也是他的“粉丝”,他在读书笔记中写道:“本日看《变乱与革命技术》,莫索利义(墨索里尼——意大利法西斯领袖)章完,甚叹,莫氏深谋远虑,策略步骤之良,组织之强也。”

  后来马拉巴特加入了意大利共产党,开始对中国的革命产生兴趣。1956年,他应邀赴苏联和中国访问,成为新中国成立后,最早采访毛泽东的西方记者之一。他在流放期间突发奇想,在被誉为“人间天堂”的卡普里岛上,自己设计建造了一座“像我一样的房子”。是欧洲最奇特的现代建筑之一。马拉巴特临终前立下遗嘱,死后将它赠给中国作家协会,作为中国作家的创作基地,以表达他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但遗嘱后因故未能实现。

  1941年,马拉巴特以记者身份开赴乌克兰前线,开始写一本叫《完蛋》的小说。《完蛋》的名字源自德语。作者在序言开头解释说,“Kaputt”:是毁灭,瓦解,破碎的意思。他明确指出这本书的主旨:“法西斯注定将完蛋”。他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盖世太保就住在隔壁,当他每次要出门的时,手稿就只好交由农场主藏在猪圈的墙洞里。三份手稿经历了与盖世太保漫长又复杂的斗智斗勇之后,终于流转到了意大利。被他藏在卡普里岛的房子外面的一个岩洞里。但是除了因为历史原因绝版的《政变术》,马拉巴特的作品在中国几乎没有中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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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chi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