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说不出的慌张》    李宗陶  商务印书馆 《那些说不出的慌张》    李宗陶  商务印书馆

  《那些说不出的慌张》(商务印书馆),是李宗陶的人物专访集。说是人物专访,还不如说是人物特稿。在几乎每一篇访谈之前,李宗陶都用了不小的篇幅,浓墨重彩地勾勒了专访人物的“简历”——相比“正文”,文后的访谈更像是一道餐后点心。

  这些专访,此前大多在报刊上读过。今天重新翻阅,还是觉得颇有兴味。许多章节有趣、有料,充分满足了我的八卦之心。比如,当初,从《台上—台下》(龙应台),才知道龙和林青霞是好朋友;读了《一笔一笔救自己》(朱新建),才知道王朔的女儿嫁给了谁,画坛还有这么有趣的画美人的画家;读了《我只有一条命,我有些别的安排》(马原),才知道马原重病了,岌岌可危;读了《生而演员》(王志文),才知道王志文有过断腿、一个人躺在高考考场里的独特体验。

  也有些篇章,重温起来,令人心生物是人非之感。李宗陶落笔《玲珑周立波》时,周还刚刚走红,和“大哥”关栋天还是铁杆一对,哪知道后来会闹到恩断义绝。写《赵本山的江湖》之际,小品《不差钱》刚刚勇夺央视春晚小品王,小沈阳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赵家班”风光无俩。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关于赵本山,今天会有那么多传闻飘来飘去,云里雾里的看不清。谁也不知道赵本山的那只靴子什么时候落地,会不会落地。——这两个人物的命运,在数年前的专访的文题中似乎已经做出了预示, “玲珑”周立波、“江湖”赵本山。

  这本书的序是陈丹青写的,他对李宗陶的评价颇高,“写不同的人物而兼及故实,要能有料、有趣,又做到所谓‘客观’,并介入适度而隐然的评议,其实很难……而每写一人,每成一稿,显然宗陶就掉进去,手眼所及,之细腻,之会心,恨不得钻进那人的肚里,直如孙悟空。”一连十几篇专访读下来,陈丹青的评价不为过。

  尤其难的是,人物的专访虽然不像突发的社会新闻那么讲究时效,但也是有时限的。记者采写人物,不像学者治学,可以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个月,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求索。媒体之所以报道某人,大多是因为最近某人发生了某事,惹动了眼球。你必须在短则三两天,长则个把月的时间里,就要把这道菜做好,热气腾腾地端上桌。可是,在某种意义上,时效是新闻的生命,但“阅人”这道难题,又岂能在三五天之内解答无误?

  合格的,有责任心的记者,每采访一人,必定会读他的作品,打听他的八卦,穷尽他的踪迹,然后再剪裁一番,向读者一一道来。优秀一点的,则要求更高,勤奋之外,往往还需要具备同情之理解的态度,与访谈对象刀剑碰撞的学识,能够细腻地体会到人性的捉摸不透。像龙应台、王蒙、王志文这些人物,已经被聚光灯打照了无数回,太极功夫了得,要想写出新意,实在难。从李宗陶的访问里,可以看出她下了功夫,看出她的兰心蕙质。

  不过,这些篇章读起来虽然有趣,但八卦的料似乎少一些。反而是那些不太受大众关注的人物,接受访问的时候,更显真性情。比如张汝伦《狂者的世界》,朱新建《一笔一笔救自己》,一个狂傲的书生,一个穷奢极欲的浪子,跃然纸上。

  还有一点比较有意思,收入本书的文章,相比于此前发表的版本,增补了,或者说保留了不少细节。比如访问张汝伦《狂者的世界》这篇。当初我在杂志上读这篇专访的时候,一边读,心里面一边想:究竟记者会不会问他当初闹得满城风雨的抄袭一事呢?可惜全篇读下来,一字也无。

  这一次,重读这篇《狂者的世界》,却发现,原来当年李宗陶还是问了,书稿里有这样一段:

  采访最后,我小心翼翼重提往事,想听听张老师的反思。但见他手中的水杯被推向桌面,发出“叮”一声吼,接着脸色沉下来。我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继续说。也许是话语中有“同情的理解”。也许张汝伦不仅仅认为我是个爱打探的记者,他渐渐收起敌意,流露出一些东西。他喃喃说着“历史自有公论”之类,手指在那只破旧的、别人用剩下给他的翻盖式小手机上来回摩挲。那一刻,我很自责。(李寅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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