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近午天》 蒋晓云 新星出版社
“据说婚姻制度是人类平均寿命三十岁时候的产物,现在的人长寿,连带婚姻制度也跟着熬过漫长岁月饱受考验。”台湾作家蒋晓云女士今年推出的新书《云淡风轻近午天》(新星出版社),两次提到了这个观点,让人忍俊不禁。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散文集《云淡风轻近午天》的生动幽默。
蒋晓云少年成名,小说曾连续三年获得联合报文学奖,二十多岁从文学世界跳出来,从台湾转战美国,轻松跨界到IT行业,照样风生水起,功成名就。多少年过去,放不下文学那份情怀的她折返回来又拿起了笔,写起来小说,从《百年好合:民国素人志》到《桃花井》、《掉伞天》,我们看到了一个会讲故事的蒋晓云,写女性,写情感,写民国乱世中人的浮沉、爱情的坎坷,也写现代社会婚姻的疏离,人与人之间的冷暖变化。
而今年推出的散文集更让人期待,“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从小说到散文,从虚构到纪实,我们看到一个更为真实的蒋晓云,信手拈来写生活片段,趣味横生。
书分四辑,“归去来兮”、“情之为物”、“坐家随笔”、“两岸风情”,尤其第二辑“情之为物”专写“老房子着火”的逸事,颇能看出蒋女士对自己的评价很是科学客观:“口碑在有朋,专精感情疑难杂症,挂牌超过四十年的‘蜜’(闺蜜之蜜)医。”如《心理医生》一文写她的一枚女朋友,奔六十,当年的初恋男子找她叙旧,她甜滋滋回答了个自认为超浪漫的“NO”,结果老先生写了封绝交信给她,大意是:哈?你不屑与我见面,还把六旬老翁的纯洁怀旧之思当成色狼邪念来防,从心中第一等一下子贬到五等。遭此无妄之灾的欧巴桑女友向蒋晓云哭诉,蒋劝女友的理由颇妙:“我必须再度郑重恭喜一次,就是原来阁下还有少女情怀。这真是千金难买,想想世上还没有镭射激光可以打掉一个人心上的老人斑。”
真是妙文妙语妙人。蒋晓云自称“生性滑稽,难得严肃”,这本散文集,已婚妇女可以当案例来读,颇能治愈人心。蒋晓云先生和女秘书吃个牛排,蒋女士都可以编个故事挤兑他(《包饭和点心》),蒋女士携闺蜜在台湾推个拿拔个罐,自嘲自己成了“粉红豹”,让读者领略一番中年妇女的烦恼,更忍不住感同身受,感慨中年女性压力相当之大(《红粉与粉红》)。
蒋晓云女士颇能自嘲,如今发福的她还会写胖瘦话题,“对台北冬季雨天最生动的记忆跟现在我很在意的体重有关,就是那时候很瘦,真瘦!实在瘦!瘦到穿着大衣都可以钻进骑摩托车小男友的雨披里,环着人家当时不足三十英寸的蜂腰,脸贴着那副瘦骨伶仃的背脊却觉得安全又温暖,可一样的两个人,过了四十年,共乘四轮都怕车小。”同样写中年,同样身为台湾女作家的朱天文,写的小说《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则笔调冷淡近至冷酷,“中产背景的女性叙述者身材走样,魅力流失,除了没打算离婚,只因彼此互为习惯,感情薄淡如隔夜冷茶如冰块化了的温吞好酒的夫妻生活,眼看老之将至。”矜持的“老灵魂”朱天文将中年妇女日常寻常事写得让人发慌,而蒋晓云的文字,因幽默而得了许多温情。
木心云:“爱情,亦三种境界耳。少年出乎好奇,青年在于审美,中年归向求知。”(《即兴判断》)在爱情作品扎推的如今,蒋晓云以一种通透聪明的方式,把爱情讲得很动人,小说集《百年好合》玲珑优美,《云淡风轻近午天》伶俐幽默,为在红尘中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上了好几课,“欢喜冤家不是只有欢喜,做冤家的那一半时候也伤心伤身”,人生短暂,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范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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