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日记》 克里希那穆提 王晓霞 湖南文艺出版社
我格外钟情名人旧年日记。日记中所记载的文字往往更能真实地流露一个人的过去和思想。《最后的日记》(sue译,湖南文艺出版社)是克里希那穆提在生命弥留的一年多里的口述录音,对生与死进行的一次探讨,与史铁生有类似感悟:“死去必须就在一开始,而不是远在生命的尽头……死亡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无限’不期而至。”
人生之死是必然的,那么着力点就是如何生?克里希那穆提认为应当向善而生,崇尚朴素和一切美好的人事物,反对战争、暴力和贪婪,要用自己的光照亮自己,体悟慈悲与至乐,然后再去帮助其他人从无明中解脱出来。
日记行文未有过多技巧,且多篇以对话问答式来讲述,但是呈现着随笔乃至散文的美感,比如开篇对于一棵树的感怀:不同时分会呈现不同的庄严感、美感、安全感,对于一花一叶的悲悯情真意切,如此细腻,而非泛泛之谈,非有一颗认真活于世的心无此境界。由此引出后续日记及本书的终极感悟:人与周遭是一个团体而非分开的,要与自然建立一种深刻而持久的联系,才会去爱护自然。
日记原是一种文学体裁,而非流水账。我认为本书有两大成功之处:
思想性。立意决定文章的高度,那么思想就是文章的灵魂。克里希那穆提不愧是“慈悲和智慧化身的人类心灵导师”,非市场上的鸡汤可比,他直击人性的贪婪和惰性:人类为了获得满足感,不仅随意杀害动物,还自相残杀,甚至发起战争,其实本可以避开许多杀戮和罪恶,但是因为要绕一圈弯路才能到达彼岸,于是选择了“捷径”;许多上层统治者没有全球性的思维,打破了地球的完整性,并为维持这种分裂的权力而得意洋洋;人类会反对某一场战争,却从不反对战争本身,也不承认杀害别人是世上最严重的罪行。
语言。任何体裁、题材的作品倘若没有上乘语言,是很难教人读下去的。这就是为什么同是通俗文学,金庸的武侠小说可以流传于世,且经半个世纪而不消,而那些网络文学却让人过目即忘的原因。本书语言深邃、优美,没有说教,话外有话,文意也点到即止,要自己来思考,而不是读完就感无味的。当年鲁迅和梁实秋对好文章和好语言有过几度争论,一说要人人易懂,一说要非人人可懂。其实好语言应是值得读者耐下心来体会的,虽感费神,但能慢慢读懂,并感到愉快。本书的中文语言当然有译者之功。王小波说,要学习语言,就得去阅读那些翻译名家的著作。诚然,翻译不仅要精通两种语言,更要有创作功底,难度绝不逊于原创,相当于二次创作。本书是中英双语,英文版一样呈现出一种诗文意境。
掩卷回顾,梵音绕梁,书中处处禅辩,且逻辑严密,仿佛衲子聆听佛陀教诲:养就一颗超越种族和文化及各类宗教的心(宗教本身也因教义有别而间接分裂人类,民族主义有时也被过分高尚化),不被某个特定问题、某种特定意识形态攫取的心。
克里希那穆提对人性充满深切期许,企图让世人看穿生死:“极乐的根源是浩瀚的空无,因为空无之中有巨大的能量,广袤、深远、不可估量。”虽然他这些主义近乎于乌托邦思想,部分建议的可行性有待商榷,而对于人性境界也有待再度明晰,然而瑕不掩瑜,静心体会本书的文字,能收获心灵的解脱,让人生豁然,这才叫关怀心灵的美文。(江涵)
(责编:小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