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营书店的股权与资金之困
　　就在思考乐３个门店关门停业之前的６月１３日，上海银行浦江分行诉上海思考乐图书有限公司欠款５００万元到期不还案件在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除此之外，徐汇区农村信用合作社、建行浦东分行、交通银行浦东分行三家金融机构也分别以思考乐为被告之一，向法院提起借款合同诉讼。
　　据上海思考乐图书有限公司总经理何根祥介绍，思考乐目前的贷款欠债金额是４０００万元左右，还有１７００万元是上海永正企业??集团??有限公司以思考乐为担保方向银行所借的贷款，造成思考乐陷入窘境的主要原因是主要投资方——上海永正企业将４０００万元贷款用于其他关联产业的投资，其中包括网吧、游乐场所等四五个产业实体，但其经营状况并不乐观，投资不易收回，直接导致书店运营资金难以为继。
　　 “大股东占款”，这个几乎所有投资过中国股市的人都听说过的词，出乎意料地与一家民营书店联系起来。
　　说到股东占款，就不能不提“思考乐”这个股份有限公司几年来的股权变更。
　　２００１年１２月，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和上海索克企业发展有限公司以各入股５０％的比例投资成立“世纪索克图书有限公司”，也就是现在的上海思考乐图书有限公司。作为思考乐创办方之一的上海索克企业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于２００１年１１月，何根祥与上海永正企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胡勤奋作为自然人，都是上海索克企业发展有限公司股东之一，分别占１０％和３５％的股份。
　　２００３年下半年，世纪出版集团退出股份，上海永正企业有限公司和何根祥分别接手了这５０％的股份，前者占４５％，何根祥占５％。自此，上海永正企业有限公司在思考乐公司持股超过了７０％，一股独大，在思考乐公司有了绝对的发言权。很快，胡勤奋就更换了思考乐的财务。“我发现，根本无法调动财务了”，在何根祥看来，这为思考乐后来一系列的问题埋下了隐患。
　　“思考乐充当了大股东的一个借钱的工具。”何根祥说。２００２年５月，开业不到半年，思考乐就出现了财务困难，当时公司的主要经营由索克公司来负责。世纪出版集团要求对财务进行审计，结果发现有股东利用思考乐的名义借款５００万。２００３年春，思考乐徐家汇店和福州路店均有明显赢利，品牌效应开始显现，５００万欠款不仅还上，还有盈余，此事于是不了了之。
　　据何根祥介绍，在大好形势下，公司董事会一致同意到浦东再开新店。经过半年的谈判，思考乐初步与百联集团旗下的“八佰伴”达成了合作意向，后者以每年２００万元的租金将地下一层租借给思考乐作为经营场地，同时百联集团愿意出资１０００万，占有世纪索克３０％的股份。
　　然而世纪索克的两大股东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世纪出版集团欢迎百联的加盟，但以胡勤奋为代表的上海索克拒绝新股东的介入。由于双方各占５０％发言权，思考乐与八佰伴中止了进一步的合作。２００３年８月２９日，思考乐租用了时代广场附近的一处场地开设新店铺，租金为每年４５０万。这就是后来不堪房租成本首先停业的浦东店。２００３年下半年，由于看不到赢利前景，世纪出版集团决定退出思考乐。
　　２００４年５月，国家进行宏观调控，银根收紧，大股东上海永正公司调用了思考乐的正常营运资金，没有按时归还，直接影响资金达４９００万元。２００５年３月１５日，胡勤奋书面承认是自己调用大量资金导致思考乐资金链断裂，影响书款支付。“淘空思考乐的是个别股东，从公司调走资金的是永正公司。”何根祥说。
　　思考乐的当务之急与新去向
　　资金链断裂导致思考乐无力给供货商回款，出版社及其他供货商半年多不给思考乐供货，销售品种急剧下降，直接导致思考乐关门停业。“到今天为止（注：７月１３日），还有六七百万元的图书没有退，估计月底可以完成对账工作，初步计算，思考乐所欠的供应商的货款为２０００多万元。”何根祥说。
　　事实上，为解决拖欠书款的问题，上海市书刊发行业协会在３月下旬曾专门召集思考乐及其主要图书供货商——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文艺出版总社、大学出版社与其他民营供货商开了４期碰头会，要求思考乐做出还款承诺。上海市书刊发行业协会会长张金福告诉记者，当时，思考乐承诺４月份将先还４００万元，此后每个月归还１５０万元。然而４月份，思考乐还款资金不到２００万元，６月，因为贷款到期未还，银行又将其告上法庭，还款计划就此搁浅。
　　据何根祥介绍，没有按时归还对供货商所欠书款，是因为如今用房产做抵押比以前控制得更为严格，从申请贷款到发放贷款的时间也被延长，因此造成一些资金没有预期到位。“目前银行欠款还有４３７０万元，”何根祥说，“我既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借款也未用到图书零售上，所以法院传讯的是公司大股东。”他表示尽快解决供货商的货款问题是思考乐的当务之急。“我们要对三四百家供货商负责，尽快制定出还款计划。”
　　除了尽快还清欠款，何根祥告诉记者，思考乐的品牌价值仍非常好，因此会尽力把优质资产留存下来。而思考乐不至于就此消亡的解决办法是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尽快恢复营业。“我们与新合作伙伴将在债务撇开的情况下合作，而原来上海思考乐图书有限公司控股方永正公司将要承担旧公司拖欠贷款官司的责任。”他说。
　　但是原打算７月１５日、７月２９日、８月５日分别恢复正大店、美罗店、福州店正常营业的计划由于各种原因暂时搁浅，预计在８月重新开业后的店名将统一更换为“大众书局．思考乐店”。接手思考乐的“大众书局”就此浮出水面。
　　大众书局浮出水面
　　江苏大众书局图书连锁有限公司为南京鸿国文化集团名下的子公司，日前，该公司已将其旗下的南京书城、常州书城统一更名为“大众书局”，意欲打造全国连锁品牌，思考乐在恰当的时候为其提供了进军上海图书市场的契机。
　　江苏鸿国世文图书有限公司总经理兼大众书局商品总部总经理张恒告诉记者，大众书局接手的是思考乐经营得较为成熟的３家门店全面的经营管理权，其他如库存、债权、债务等与大众书局并无任何关系；同时，考虑到思考乐要退出原有物业，并将部分装修交给大众书局使用的问题，大众书局会给予思考乐一定的补偿和回报。
　　张恒透露：“我们已在上海登记注册成立‘上海大众书局图书有限公司’，这是江苏大众书局连锁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注册资金１０００万元，不久后我们会统一将思考乐现有门店更名为‘大众书局’，并计划年内在上海继续开２～３家连锁店，规模大概在３０００平方米左右。思考乐原来发放的购书券、新知卡和精英卡等在有效期内依然可以在恢复营业后的店内使用。”
　　何根祥原本打算开一家新的公司，但由于思考乐本身余事未了，债权方认为新公司成立后不知该将哪一方作为债务人，所以何根祥取消了成立新公司的念头，他表示下一步将协助大众书局，做好“大众书局．思考乐店”的过渡工作，尽量将思考乐的品牌、服务、管理理念等在新的合作中得以延续。
　　张恒告诉记者，思考乐原有的营销手段与理念、品牌建设、会员的发展与管理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虽然后期由于大股东转移资金造成图书零售的资金断裂，但其关门停业与成本投入过大也有关系，店租、装修、硬件设施等成本应该控制在合适的范围之内。
　　什么导致了“思考乐”危机
　　有业内人士表示，思考乐的大股东把资金抽逃，至少表明书店的经营不太成功，他对书店没有信心，书店是微利企业，投入文化项目与投入一般商业项目不同，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思想准备，投入之前对行业要有理性的认识。
　　也有多数人认为思考乐的服务，包括店面设计、品牌推广等都是成功的，危机的出现并非因为经营管理上出现问题。上海季风书园总经理严搏非曾表示，思考乐在中国书业中创出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商业化模式：设点于商业中心，十分注重广告，把企业当成产品来做。而浙江新华发行集团总经理周立伟则认为思考乐的问题正出在选址的高成本上。
　　思考乐在上海徐家汇、福州路、陆家嘴以及北京王府井的门店，都选在了商业繁华地段，与一般地段的租金相比，其昂贵程度让人咋舌。何根祥为记者算了一笔账，以浦东２４小时店为例，该店一年房租高达４５０万元，一年的营业额约为１２００万元，所经营图书进价平均６．５折，加上运输配送３个折扣，毛利差价约为３２％，扣除６％的税、８％的人工、５％的水电，就算不包括会员卡购书打折在内，利润也只有１３％左右，也即１５６ 万元。扣除房租４５０万元，一年亏损３００多万元。
　　在何根祥看来，经营成本过高、大股东占款等等问题的出现都是因为没有建立健全企业法人治理机构和现代企业制度，缺乏相应的机制对其大股东的决策与行为进行监督、约束与控制。
　　这无疑涉及到书业零售企业如何掌控外来资金的问题。
　　我国零售业的运营资金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自有资本，经过多年的积累，赚取商业利润，用于商业再投资。二是商品流转中的现金流，我国现行的商业营运模式允许存在一个货款结算周期，说白了，就是用供应商的钱再发展。三是外来资本，主要是利用或借贷，或租赁，或融资等方式而得来。
　　由于我国真正意义上的现代零售业发展时期不长，自身原始积累并不丰富，无法支撑现在快速扩张的步伐。而用供应商的钱再发展是一种风险性极高的模式，很容易发生资金链的断裂，使企业陷入破产危机。自然，第三种模式成为了零售业经营与扩张的首选。
　　思考乐无疑较多地采用了第三种方式。而仅在借贷这一项上，专家认为，思考乐公司、永正公司等为融通资金，以母子公司互保、子公司间互保等关联担保模式从金融机构套取了巨额信贷资金。此类关联担保虽然合规，但却存在使债务扩散和放大的风险，一旦公司在资金链或担保链的某一环节难以为继，将迅速导致某地域内的一批公司陷入偿付危机，从而损害金融信贷安全。
　　张恒认为，相对其他行业，图书零售业利润不高，外来资金如果是采用借贷的方式，会带来较高的利息成本，所以书业企业很少有通过借贷发展起来的。鸿国是一家在境外上市的公司，所以旗下的大众书局连锁书店的发展资本都是自有资金。对于能力有限的书业企业来说，如果要进一步拓展和发展，引进合资方是比较适合的方式。占用货款只是短时间内解决问题，长时间的话合作肯定会受到影响。资本的本质是追逐利润，虽然目前图书零售业平均利润率偏低，但由于近几年零售业中的佼佼者迅速扩张，占据了大部分商业网点稀缺资源和相关配套的可持续性发展资源，有着可持续性赢利的支撑，获利前期较好。越来越多的业外资本进入书业是正常之举。
　　如何规避外来资金风险
　　如此一来，大型图书零售企业如何规避合作伙伴所带来的资金风险？
　　事实上，在现有法律框架下，没有有效的办法对小股东的合法权利做出有力的维护。不过正在审议中的新《公司法》将可能会就类似问题作出规定，如股东提起代表诉讼，向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提出索赔等。
　　在事后缺乏救济渠道的情况下，应该在事前谨慎制定规则。如在公司的章程中约定，一定数额以上的贷款或者投资需要得到大多数甚至全部股东的同意等，但是现在很多公司都忽视了章程作为“公司宪法”的重要价值，通常随意照搬范本。
　　张恒认为应该事先在设定公司章程上就作出详细约定，利用《公司法》等法律法规条文来保护小股东的权利。张金福则认为图书零售企业应该加强管理，股份制公司的董事会、监事会要建立监督机制，国有企业同样也应该如此。
　　同时，企业应当意识到通过贷款、融资和占用供应商货款的方式发展与扩张，其前提必须是实现资金的良性流动，否则大规模的扩张必然伴随着高风险，包括供应商追逼货款和流动资金的问题，而这正是导致资金链断裂的元凶。
　　除此之外，有专家认为有条件的大型图书零售企业应该积极拓展多种融资渠道，逐步降低银行借贷资金比重，推进企业产权改革，增强公司法人治理和监督；有条件的可谋求上市，通过资本市场进行企业兼并、重组以及进一步的发展与扩张。
　　思考乐关闭本质原因何在
　　□周立伟（浙江新华发行集团、浙江省新华书店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
　　客观地说，思考乐在许多方面是成功的。它的问题不出在经营理念上，毕竟它也曾经给中国书业带来一缕清风，但为何我断定它迟早要关？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所开店面的租金太高，几家店一年近千万元租金，销售只有６０００万，租金占其销售码洋近１／５，高于利润的１０％，这是很危险的。
　　在同一地段，书店的对手不是其他书店，而是其他商业，所以作为没有盈利模式的企业，书店不得已要从黄金地段撤出。以思考乐为例，它在上海的徐家汇、北京的王府井开店，都是当地最贵的地段，租金太高无法盈利的话，资金链难免出现断裂，这也才出现世纪出版集团退出、大股东抽资、债权人出现等种种问题。
　　大家都觉得思考乐倒闭的原因是大股东将资金抽走用于其他产业，但我认为大股东也正是看到了在图书零售业无法盈利才抽逃资金的。虽然里面有个别股东的品质原因，但它只是思考乐关闭的导火线，不是本质原因，我们不能颠倒了两者的因果关系。那么，思考乐书店关闭的本质原因是什么？
　　我认为真正的原因还是中国图书零售业少有盈利模式，而有关部门却并未将其真正作为文化事业来扶持。看看国外，在欧洲，政府对文化产业的扶持力度远远大于中国。德国书业的增值税只有６％，政府以低税的方法直接服务于书业零售企业。我国对新华书店只是县及县以下新华书店先征后返，对民营书业和城市零售书业却没有特别的扶持措施，有些民营违规操作，也正是因为没钱赚。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政策上。通过思考乐事件，我们可以延伸到整个书业。
　　审视今天的书业，改革没有为中国书业带来看得见的支持，也没有对中国书业的真正问题及其危险性作出判断，制定出可行性的方案。在如何真正支持产业发展上往往表现了不作为，这个问题今后会进一步凸现。
　　正如教材出版发行改革。我认为教育问题产生的根源是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平衡和所谓的教育产业化，现在有关部门将学生减负矛盾转移到出版发行业，试图通过占有学生资源，从为教育服务的企业身上榨取剩余价值，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举措。这不仅解决不了教育发展问题，反而有可能增加教育腐败现象。
　　股份制、吸收外来资本等改革由于书业未能充分市场化，也没有真正走向实质性的操作阶段。资本的本质是追逐利润，如果没有营造盈利空间，无利可图，逐利而行的资本为何要介入书业？所以思考乐的问题不是资本的问题，而是行业政策的问题。
　　所以试图通过所谓股份制、上市、教材招投标改革等解决书业的发展问题只是一种空想。我断言，二三年后，中国书业将遭遇一个人造的冬季，而不是期盼中的改革带来的跨越式的发展。（陈刚／整理）
　　如何利用与掌控外来资本
　　□于永超（北京未名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中国图书商报常年法律顾问）
　　思考乐书局所遇到的问题是多数公司融资并购中经常发生的现象。由于母公司控股子公司，子公司的资本结构中“流淌着母公司的血液”，这使得子公司的行为更多地体现着母公司的意志，也就是说母公司有足够的能力操纵子公司。现实中，母公司挪用占用子公司资金、母公司利用子公司担保进行贷款、母公司与子公司进行关联交易等等，造成子公司资产流失或者陷入债务危机，这都是屡见不鲜的现象。
　　关于子公司贷款母公司使用
　　根据法律规定，母公司与子公司是各自独立的法律主体，因此，子公司必须独立对其借贷和担保行为承担法律责任。同时，也正是由于母公司与子公司是各自独立的法律主体，因此，以子公司名义借贷的款项只能由子公司支配和使用。现实中，母公司以子公司名义借贷由自己使用的行为是违法行为。因为其一，这使得子公司面临受到银行金融机构制裁的信用危险；其二，严重侵犯了子公司的合法权利；其三，公司的直接负责人员可能被指控挪用公司资产。
　　关于子公司为母公司担保
　　我国“公司法”第六十条规定，董事、经理不得以公司资产为本公司的股东债务提供担保。《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规定，董事、经理违反公司法第六十条的规定，以公司资产为本公司的股东提供担保的，担保合同无效。在司法审判实践中，根据上述规定判决子公司对母公司提供担保的行为无效的案例已经不乏其例。而根据法律规定，对于董事、经理违反规定以公司资产为本公司的股东的债务提供担保的，则应当责令其取消担保，并由其依法承担赔偿责任。
　　关于融资并购后的公司治理
　　书业也罢，其他行业也罢，公司融资并购的直接结果就是改变了公司原有的股本结构，控股投资人入主公司。这不仅表现在作为控股股东的投资人在股东会中的表决权中处于绝对优势，而且控股股东也必将利用其控股权重新选举董事会，甚至更换管理层，修改公司章程。这是资本的本能，也是法律赋予资本的权利。但是，恰恰是这些权利被滥用，造成小股东的权利被侵犯，债权人的利益得不到保障，而被投资的子公司的产品、服务、效益，特别是声誉也将受到严重损害。
　　书店在图书出版产业链条中是一个投资大、成本高的环节，书店行业的竞争也显得尤为激烈。正因为如此，许多书店急需吸引资本、迅速扩张。但如何掌控融资风险，是融资过程中必须审慎考虑并周密设计的。
　　首先，在融资数量上，以“够用”为原则，不宜过分追求数量。大额资本必将追求控股权。一般而言不宜超过注册资本的三分之二。
　　其次，如果外来资本一定要控股，为避免滥用控股权，应当在投资协议中进行适当约束，或者在公司章程中建立约束机制，比如贷款、担保等涉及公司资产的重大事项应当由股东超过三分之二表决权通过。
　　再次，健全公司董事会制度，防止控股股东控制董事会。比如，在公司章程中规定董事任期内不得因融资并购等事宜罢免董事，采取董事会分年度、分批改选制度，规定对于违反规定对外借贷或者担保造成公司损失的董事应当承担赔偿责任等等。
　　总之，对公司股本结构的合理设计，对公司控制权的适当约束，对重大法律责任的明确规范，这是防范母公司滥用控制权损害子公司利益的最基本的要求。
　　困境源于畸形法人治理结构
　　□蔚 泓（中软科技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
　　思考乐之所以陷入目前的困境，根源其实在于其法人治理结构不完善。由于法人治理结构不完善，才可能发生大股东一股独大，侵害小股东利益的行为。
　　表面上看，是上海永正企业盲目扩张、经营不善拖累了思考乐。但真正根源上的问题，是思考乐畸形的法人治理结构拖累了思考乐，使得思考乐不明不白地充当了大股东的一个借钱的工具，小股东因此受到牵连。
　　作为思考乐的小股东和总经理，何根祥其实可以通过完善法人治理结构来避免这场危机的。现在的公司制度，规定有限责任公司至少要由两家以上（含两家）股东组成。有的公司，由某个股东绝对控股，有的则股份相对分散。按照公司法和一些公司章程的有关规定，一个股东只要控制公司股份的２／３以上，该股东对公司的经营就有了实际的控制权。在重大问题表决上，只要有代表公司股权２／３以上的股东同意，就可以通过包括贷款、担保、投资在内的重大决议。思考乐的股权结构就属于这一类。虽然思考乐是由三家股东组成，但实际上，是由永正企业法人代表胡勤奋绝对控制。胡勤奋能够控制２／３以上股权，何根祥等其他股东是奈何不了他的。他想用思考乐帮自己的公司贷多少款，就可以贷多少款。这样的股权结构，在没有其他约束条件的情况下，小股东吃亏是在所难免的。
　　小股东要保护自己利益的最好方式是提高自己的股权比例，即至少将自己的股权提高到公司股权的１／３以上。当单个股东没有资金实力占有１／３的股权时，至少要联合其他小股东把股权比例提高到１／３以上，否则，太小的股权比例只能是陪太子读书，陪着大股东玩玩而已。当然，前提是自己陪得起，大股东把公司玩没了，你也没关系。否则，就得想其他的招数。
　　小股东准备保护自己的的招数一定要在公司注册之前与大股东沟通好。小股东与大股东一定要事先制订好约束条件来保护自己的利益。比如，在公司章程中规定，涉及与某个股东利益有关的决议时，该股东必须在表决时予以回避，不能参加表决。如果思考乐的股东们事先在公司章程里作了类似的约定，胡勤奋也就没有办法把思考乐变成自己的贷款工具。
　　胡勤奋成为思考乐的大股东后，很快更换了思考乐的财务人员。作为总经理的何根祥最后根本无法调动财务了。这是一个总经理的无知和悲哀。从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来讲，胡勤奋作为一个大股东，可以向总经理推荐甚至“委派”财务人员。但按照公司法的有关规定，财务负责人要由总经理提名，才能由董事会聘任。财务负责人如果不对总经理负责，总经理也有权提请董事会解聘财务负责人。作为总经理的何根祥，在这种情况下，却没有行使应该行使的权利，使自己成了大股东的傀儡和摆设。如果他只是招聘来的总经理，甘当傀儡和摆设还情有可原，但作为思考乐股东之一的何根祥，这样甘当傀儡和摆设，只能让人产生怀疑：何根祥可能根本不懂公司法和法人治理结构。
　　如今，几个人一起合伙开公司是很普遍的事情，最后反目成仇的也不少。究其原因，其实都是对公司法和公司法人治理结构缺乏必要的了解。如果思考乐的其他股东对法人治理结构有更多的了解，在股权安排和法人治理结构方面进一步完善的话，就可以避免思考乐今天的困境。
　　要避免思考乐这样的困境，使自己的企业基业长青，无论是大股东还是小股东，在创办企业之前，不妨先好好地学习学习公司法，弄懂了公司法人治理结构，再去办公司。
　　资本运作上的失败与教训
　　□海 防
　　经过约半年的运作，曾经名声很大的思考乐书局终于在关门、官司、移主等生死之交之后，被江苏一家公司盘下重新开张，笔者希望这是个结局，对于思考乐而言。
　　输掉了的思考乐，人们在追思它数年的经营业绩后，对于这家营销与卖场理念都比较新颖的书店纷纷给予了好评，对于它的迅速失败表示惋惜。可见，思考乐的输不在于选址、理念、营销和公关上，而是输在心脏上，输在根本上。
　　思考乐是一家由业外资本投资的企业，当它的注册资本加上从银行贷款都被第一大股东抽资去经营他业时，贷款期限到了，付不出上游出版社的款项，进不了货……资金链断了，这就是思考乐乐不起来的起源。一家曾经给人以新鲜感、温馨感、声势很大的现代书店就这样在新概念中断了梁。
　　思考乐的问题不是经营不好，而是断了钱路。这样的个案近来在上海还有，譬如名声很响、气势很大的达伶港川菜连锁经营公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付不起业主的房租和员工的工资，进入了关门、官司缠身的局面。一家以英语培训为主业的环亚西文在收了２０００多学员的学费之后，近日也关门找人托盘……
　　这类个案的共性在于，经营者把企业做得不错，但投资者却把钱抽走了。总结思考乐的经验，对那些有钱投入书业的主提个醒，也许已是当口。
　　零售店通常被喻为摇米机，书店同样有着摇米机的功能，而且，像思考乐这样的摇米机只要正常开门，吐钱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对于投资者而言，它吐的钱与经营其他行业如房产如股票相比，那收益就显得少了，而且还得慢慢来。如果书生投资，维系生存，思考乐即使不思考，只是经营着也行了。可是，一旦为了谋求赢大利或投资失控，将注册资本加上贷款、营业款一并转移，这就出现了“洞”，“小洞不补，大洞吃苦”，一旦贷款出故障，银行方面提出信用问题，加上贷款不能正常支付，那么，不单资金链断了，供应链也就顺势而迅速断裂，这时，员工的信心与收益也同样受伤，抵触随之而来，媒体的披露、官司的缠身，一旦如此，几乎都只有沦落到找下家的下场。
　　这点国有书店就能避免，它的经营者不敢也不能这样做。思考乐是一家资本运作失败的企业。虽然它的总经理在整个事发过程中表现了很好的公关能力，让我们随着媒体不断地在这半年里听何总讲述他思考过的事……
　　可惜，他不是大股东。
　　作为个案，思考乐总有一个了结的时候。只是，对于资本家而言，投资书店，就得有恒心和诚心，作为行业或政府部门，似乎也需反思，从中汲取一点敏感。好在思考乐人还在，债有主。现在，一些出版社异地讨款却往往不见人踪不见店迹的事情也出现了。这就更要引起注意。这类事不宜多，不宜大，同业一定要多长个眼睛，耳听八方。这种事情的出现还会对民营书店整体产生信任危机，虽然我们不能期望这些人有这种整体意识，但是，这种事情的不断披露，总不是一件好事。
　　还望投资者小心，既来之，则安之吧。